北念

“但求心中净土一片”

苔上雪【chapter1·上】


*ooc预警
*私设如山
*坑期不定 用爱发电
*南山女孩不会输

  

  
  风雅古朴的红木,精致细腻的镂雕,狭长的走廊两旁肃立着十数位黑色西装,却无半点窸窣之音。明亮柔和的金色光晕映在古铜色的地板上,一双细长的黑色高跟鞋踩出“嗒嗒”声,在这深夜,亦魅亦灵。
  
  纤白修长的双腿,一袭影黑露肩长裙裹挟出女子曼妙的身姿。面上厚重不失精致的妆容,掩不住她眸中流转的灵动,右眼下一颗泪痣似邪似媚却轻易可转变为逼人的凌厉,不怒自威,盛气凛然,鲜有人能在这样的目光中抬的起头来。
  
  不错,她就是在北京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,新月饭店的老板,尹南风。
  
  女子略带沙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喜悲,
  
  “好了,我自己上去吧。还有,最近我要休息,起码一周,所有事情声声慢先处理,实在棘手的再来找我。”
  
  “是,老板。对了,还有……”
  
  尹南风摆手,“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。”
  
  上了楼,空旷的走廊终于只剩尹南风一个人了。她用手捏了捏眉心,眸中的光彩暗下来,涌出深深的疲惫。
  
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疲惫。当初,她还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质疑一句威胁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,如今,不管手上沾了多么不干净的东西,她都能在司空见惯的头痛中入眠。
  
  当初啊当初。她的思绪不由得慢慢放空。其实尹南风不是个容易伤春悲秋喜欢回忆的人,只是今天和她纠缠的这几个老狐狸经营的绣厂,正是当年害死她母亲的那群人留下的。那个家族后来被新月饭店一锅端,其部分产业便也被瞧戏的人收了渔翁之利。
  
  她清楚的记得,那年她十二岁。很早的时候,她就明白,在这样一个家族里,自己所要承担的是什么。她每天的功课,每一次出行,每天的训练,她的人生,从没有哪一刻属于她自己。可那时,有母亲宠着她,起码她是快乐的。她选择了接受,选择了服从,即便自己心底有多么不甘,不甘于臣服于虚无缥缈的长辈们苦口婆心的“命运”。
  
  这种抗拒在母亲的死后达到了顶峰。那是在接她放学回家的路上,车被人动了手脚,直接冲进了护城河。她从医院醒来的时候,满目刺眼的白让她久久说不出话来。
  
  病床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男人,那样挺拔的身姿,那雕刻般的俊逸脸庞,她一记就是许多年。
  
  “你是谁。”
  
  “我叫张日山。”
  
  老九门,张大佛爷,姑奶奶,还有那个张副官。若是在平时,她也许还会对这些老故事感兴趣。
  
  “我妈妈呢。”
  
  男人冷俊的表情有一丝松动,望着小女孩苍白的脸颊,表情语调沉稳无比,微微颤抖的双肩却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恐惧。他古水无波的眸中闪着几分心疼,终究别开了目光。
  
  “对不起。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……”
  
  很多时候她都在想,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。到底为了什么,那什么狗屁宿命要夺走她的一切。
  
  她不信命。
  
  十五岁,她被斯坦福破格录取。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希望,摆脱这一切的希望,自己把握命运的唯一希望。
  
  在祖祠里跪着的第四个晚上,他出现了。母亲去世后的这几年,她拒绝和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人亲近。她的功课,她的训练,她的生活,都充斥着张日山的身影。或劝服或打服,他总有办法让小女孩听话。
  
  “我受故人之托,要照顾你。”
  
  “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,你可以怨我。”
  
  她不怨任何人。她满脑子想的也很单纯,就是有朝一日拆了这新月饭店。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,它吞噬了自己的自由,吞噬了母亲。
  
  “怎么,被万恶的资本主义吸引了?跑到那么远的地方,你舍得下我这个老东西么。”
  
  熬了三天三夜,红着眼,却依旧跪的笔直,她已经没力气多看他一眼。
  
  “小丫头脾气真倔。真像极了,夫人当年的模样。”
  
  “你是专程来给我讲故事的吗。”
  
  “南风啊,你可知,自由的代价。”
  
  女孩很久后才明白,张日山当年这样的问题,已经可谓仁慈。像他们这样的人,根本没有资格谈论自由。
  
  “我只是想要选择的权力。不要跟我谈什么宿命,我尹南风,不信天不信命。”
  
  是啊,当年的尹南风,心比天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能够与命一搏的尹南风。
  
  “你真的觉得逃离这里,就能够自由,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吗。”
  
  三天了,她只喝过一点水,实在是头晕的厉害。
  
  “不管怎么样……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……”
  
  她不想让自己乃至后代深陷入这无尽的宿命中。而逃去太平洋彼岸学医,然后回来拆掉新月饭店盖一家小诊所,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。
  
  张日山望着自己怀中小女孩倔强的神情,叹了口气。
  
  罢了,小丫头终究会长大的。只是希望那一天不要来的太辛苦。
  
  不信命是好事。
  
  之后一走,便是五年。她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,吃了不少苦,不过这些倒都不是难事。但是,她却渐渐觉得,她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快乐。她也会不时的想起从未与她亲近过的父亲,想起临走时他对她说,风儿啊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母亲,你迟早会明白……罢了,你走吧,趁你还有选择的时候。
  
  还有他。神秘的张家人,姑奶奶的故人,承诺要守护她的人。那样的风姿,那样的神采,轻易便入了女孩的心。从此以后,世间再多人,再无一人入得了她的眼。
  
  却没想到,再次相见,竟是这样的境况。
  
  这几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,尹家外支,北京城里的几个豺狼虎豹,早已蠢蠢欲动。张日山带她回来的时候,没能赶上父亲的最后一面。
  
  连悲伤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,那一群人就冲进了祖祠,而她只能亲眼看着他们将父亲母亲的骨灰抬手扬了出去。她嘶吼,缠斗,头破血流,却什么都改变不了。当初十二岁的她什么都做不了,如今二十岁的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。
  
  张日山把她救出来的时候,她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。极致的悲伤极致的愤怒之后,是极致的悲凉与绝望。
  
  她曾以为她没有错,可最后她依然失去了一切,依然什么都挣脱不了。她忽然有些明白了,所谓宿命,所谓父辈们拼命守护的,世道如此,人心如此,留给他们这些人的路本就不多。
  
  张日山没有说什么,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等她平静下来。
  
  “尹南风,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。今后怎么走,也要你自己来选。”
  
  她盯住他漆黑的双眸,
  
  “我还有的选吗。”
  
  “有。”
  
  他拥她入怀,“你记住,无论你选什么,我都会护你一世平安。”
  
  他张日山说有的选便有的选,他说护就护得住。
  
  一年后,尹家孤女再次将北京城搅了个天翻地覆。而后又用了三年,才将局势彻底稳定了下来,自此,京圈无人不知新月饭店尹老板。
  
  第一次杀人,就算只是下一个命令,她也会紧张,会不安,会犹豫。后来,后来她习惯了各种眼神,天真的,恐惧的,无畏的,狡猾的,审判的,怜悯的,干净的,不干净的。
  
  她学会了看穿他人的面具,也学会给自己戴上一个面具。她终于能够在尔虞我诈,你死我活的宿命中游刃有余,独当一面。
  
  她逃不掉的,一点点拿了回来,没有给她自己犹豫的机会,扛在了肩上。
  
  她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,是杀伐果决的新月饭店尹老板。
  
  张日山,你教了我这么多,你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,你开心吗。
  
  二
  
  尹南风推开门,一步迈进去,便感觉不对。轻轻上前一步,抽出门口鞋橱暗格里的匕首,屏息盯住茶柜右侧的阴影。
  
  主动出击总比被动防守强。慢慢绕到柜边,果然看到那影子一个抖动。不再犹豫,右手拿刀锁喉刺去,不料对方反应奇快,转瞬间便反客为主,顺势擒住她的手腕。尹南风忙反手一刺同时左手手肘蓄力向其裆部攻去,对方一个格挡便轻易化解了她的攻势。她只得就势后撤,一边思量对方的身份,居然能够躲过新月饭店的守卫以及她屋内的机关,千钧一发她已在脑中演练了多种方案,而半响却未见其下一步的动作。正自疑惑,抬头,看清来人后,尹南风心中紧绷的弦骤然松掉,瞬间便起了满心的怒火。
  
  扬手飞刀过去,果然被其轻易躲过。尹南风上前一步,这次放弃了所有防守,手下劲道未减只管一心出击,几个回合后却仍被按住了双臂命门,以一种极暧昧的姿势被他箍在怀中。
  
  “不错,警惕性很高,就是身手还差了点。”
  
 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他熟悉的气息吹入耳中。尹南风死死地望着他眸中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无尽黑色,不发一言。
  
  终于,门口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。马甲冲了进来,身后跟着四个棍奴。
  
  “老……老板!你没事吧!……张会长?”
  
  张日山轻轻的笑开了,晶亮的眼中荡出一圈圈泛着笑意的波纹。
  
  他慢慢放开她,“南风,好久不见。”
  
  见到她,他是真的高兴。
  
  可她好像不那么高兴。
  
  “你师父不在,你是怎么办事的?现在才来,要是真有情况我还要你们做什么!还有,张会长这样的贵客都不及时通报给我吗?”
  
  尹南风今日已是身心俱疲,这么一出,此时看到他又想起这大半年来的记挂惦念,心头忍不住的微微泛酸——怒火中烧。
  
  “我……我错了老板。可这张会长……是您亲自下的命令,若是来访,大堂又不方便,便让他直接去您的房间不用通报……”
  
  尹南风头更疼了。
  
  “我新月饭店不养废人,更不养话多的废人。出去吧,等你师父回来来见我。”
  
  “……是。”
  
  尹南风望着张日山那张万年不变的欠揍的俊美无比的脸,深吸了口气。
  
  “等等,再送两份晚饭上来。”
  
  “是,老板。”
  
  张日山看着小丫头阴晴不定的脸,讪讪地收回想要看看她手腕伤势的手。跺跺脚就能让北京城抖三抖的尹老板,此时在他面前,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。他看得出来,她很累,她的头痛好像又犯了,不过庆幸的是她在他面前,还能发的出脾气来。
  
  尹南风虽然之前在与那些人周旋的时候已吃过了饭,但很潦草,又因为头痛实在没什么胃口。而此时看着张日山熟稔地像在自己家里一样,拿出她的六安瓜片泡上,笑咪咪地看着她,活像一只……老妖怪。
  
  她心里忽然就静了下来,拿起了筷子。
  
  “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?”
  
  “你手腕没事吧……我收了力的……”
  
  “这么久不见,你就没有想我?我可是非常想念你……你们新月饭店的豌豆黄。”
  
  “真生气了……”
  
  “老东西,你是不是年纪越大话越来越密啊。”
  
  从前,是她人前不爱说话,却总在他面前叽喳个不停,换几句寥寥回应。如今却是他不时神叨几句,人前笑魇如花能言善辩的她总是提不起什么多余的表情。
  
  尹南风摇摇头,“招呼都不打一声,一走就是八个月。说说吧,这次去哪儿了。”
  
  张日山望着她终于舒展的眉头,暗松了口气。
  
  “长沙,洛阳,南京,随便逛了逛。”
  
  尹南风没接话,她并不想知道他这“逛了逛”究竟干了些什么。
  
  她放下筷子,只是看着他,露出了几天来唯一一个笑意到达眼底的微笑。
  
  “老不死的,你知不知道你每天顶着这张吃了防腐剂的脸,活像一只……老妖怪。”
  
  他也笑了,望着她成熟精致的妆容,仿佛轻易便能勾了人的魂去。美则美矣,不知怎的他却更想念那个心高气傲伶俐异常的小丫头。
  
  “那你是什么,小妖精?”
  
  尹南风失笑,好吧,她承认她就想听这玩笑话。
  
  “说吧,这次来准备住多久?”
  
  “想住多久就住多久?”
  
  尹南风心底暗叹,认命的重新拿起筷子。
  
  “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房间。”
  
  “尹老板不是只谈生意吗?”
  
  “今晚我不谈生意,今天进来的要是张会长,那您请便。”
  
  “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又要在这新月饭店白吃白住……想想还真有些激动。”
  
  “……”
  
  “老东西,说实话,当年姑奶奶把我托付给你,也是想帮你找个长期饭票吧。”
  
  三
  
  尹南风带他上了楼,引他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间前。
  
  “老规矩,这一层和楼下我那一层平时轻易不会有人上来,这电话是内线有什么需要直接找马甲。屋内的机关都按你寄过来的图纸重新布置过了。”
  
  “还有,这窗户以及外墙我都处理过了,从外面发现不了这个屋子。”
  
  张日山笑了,“尹老板日理万机,没想到还有金屋藏娇的雅兴。”
  
  尹南风理了理额前碎发,“你不用幸灾乐祸,我这金屋可藏不住你这尊大佛。等过几天消息传开了,可有你这协会会长忙的。”
  
  张日山点点头,望着她越发瘦削的侧脸,不禁心疼起来。
  
  “好,我知道了。南风啊,你头痛犯了记得吃药,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。”
  
  尹南风没再说什么,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。
  
  张日山躺在床上,回想着她紧皱的眉头,叹了口气。
  
 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她刚出生不久。小脸红扑扑的,被包在粉色的襁褓中,粉粉软软的一团,他抱在怀里都不知怎么使力。
  
  她不爱哭也不爱笑,第一次见到他时却立马放声大哭。千军万马前面不改色的他,慌得汗都下来了。
  
  后来夫人对他说,她虽立下新月饭店不插手九门的规矩,但张尹两家早就无法撇清了。往后的情势会越来越难以预料,尹父老来仅此一女,这孩子的命运注定不会平顺。
  
  “我答应夫人,有我张日山在一日,定会护她周全。”
  
  而他知道,和她走的太近对尹家对她都没有好处。何况她虽然脾气倔,但有她的母亲护着她,他便也只在暗处不时看看她。可后来,变故发生的太快。那时在医院,他望着她几乎要把嘴唇咬破都不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丝毫恐惧,他就知道,尹家的孩子,和他一样,要背负的怎么也逃不掉。她只是年龄太小,有傲气是好事,只需要他慢慢引导。
  
  事实证明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,还要坚韧,还要能干。他亲手助她一步步踏上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,他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变成深不可测遇神杀神的尹老板。
  
  他有时也在想,他是不是做错了,她有没有……怨过他。他本可以更周全一些,本可以不使她将自己逼入绝境。可他明白,他相信她也明白。夫人当年让他“照料”,绝不是让他养一朵温室里的花。何况她从不是他盖一座金屋就藏得住的姣娥。
  
  但他是真心疼……还有他心底自己理了数载也理不清的情愫。他隐隐知道这样不对,但他需要看护她——即便如今的她未必需要他的时刻看护。而他更狠不下心也不舍得与他的小丫头从此陌路。
  
  当年夫人还有一句话,“你们都是注定要很辛苦的人,我只希望你们一起,或许能不那么辛苦。”
  
  他是被佛爷捡回来的。在这世上,像他这样的人,事到如今牵挂本就不多。他看惯了人心,看惯了七情八苦,却还是难逃孤独的诅咒。
  
  只有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,他会觉得,他还活着。
  
  南风啊,也许你是对的。说是我看护你,其实,你的陪伴,才是我在这世上最珍贵的牵绊。

TBC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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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测中长篇,剧里张尹留白很多,我写的是我心中的南山。肯定要发糖,尽力he,主线剧情还是要走的(本假稻米要魔改原著风了吼哈哈哈)
时间线大概在吴邪找到黎蔟前(邪帝的计划还在实验阶段并且失败了十八次),古潼京当然要留到最后放大招了
想说的都在文里了,南山女孩不会输👌

PS  写文掉头发啊!写长篇要掉很多头发啊!!第一篇背景回忆多了点,但相信po主这些废话都是有用的吼👀这些废话码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👽

PPS  po主起名废请多担待谢谢,题目摘自我嵩的《南山忆》,马甲的灵感……以后可能会出现更雷的名字希望大噶多提建议啊

文笔稚嫩一切都是为了南山献丑了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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